Chapter98
三月,春日暖风叩响了「呆鱼号」的舱门。
海船没有借助风帆，而是欢快地用着它的新装备，在切萨皮克湾与特拉华湾之间游来游去,宛如一条在海中风驰电掣的鲨鱼。
最近，杰克游学团分批从巴尔的摩出海,时不时在美国东海岸的近海试航。
在二月中旬,埃里克完成了对「呆鱼号」的改装。
他拆除了船侧的明轮，在靠近船尾位置装上螺旋桨,这一改装让船舶的航速提升了三四倍。
今天终于轮到了西格试航。
第一次乘坐改装后的出游船,他感觉到与之前航行的显著差异。
原先的推进器明轮结构复杂,体型庞大，又有大半露出水面。
在遇到风浪时，它的稳定性变得更差，推进速度迟缓，让海船像企鹅一样左右摇摆不定。
现在使用螺旋桨，体感不一样了。
它的优点不仅是体积小、构造相对简单能够降低造船成本，明显更能抗风浪。
埃里克还指出螺旋桨的另一个优点,它能更好对抗外部人为的干扰。
“船舶在海上相安无事时,明轮构件有大半露出水面不是问题。可一旦遇上海盗，它就成了明晃晃的靶子。”
埃里克指向不远处驶过的商船。
一眼望去,很容易锁定安装在船舶之侧的硕大明轮，它有大半在船舶的吃水线之上。www.jmske.com 冬瓜小说网
“如果现在是海战，我方用火力击毁那只明轮,可以废了商船的大半战斗力。”
使用纯蒸汽动力的船舶,当作为推进器的明轮毁，船就走不了，只能在海上等死。
风帆蒸汽混合动力的船舶遭遇敌袭时,升起的一面面风帆更加显眼易攻，是敌方炮击的首选目标。等帆毁后，下一个挨炮击的就是明轮。
螺旋桨的优点在此体现出来。
埃里克：“螺旋桨不易被敌人的火力瞄准。源于不同的推进水流原理，螺旋桨是装在船舶吃水线的下方。它藏于水中，约等于披上了一层保护罩。”
“啪啪啪——”
西格热情鼓掌，他刚刚从甲板探出身体朝海面看，没能发现螺旋桨的外露身影。
“太好了！「呆鱼号」继被班纳特加满在火力值之后，您又把它的敏捷速度也加满了！现在是应了东方的那句古话——万事俱备，只欠东风。”
火力与船速都满点了，是做好准备与海上恶势力大干一场。
所谓“东风”，应该不远。
禁林地洞里的奇幻航海图壁画隐隐指向了幽灵岛。
那幅壁画的线路不够详细，却似乎有意无意标注出了岛屿位置。
壁画充斥着各种海怪图像。在怪兽的包围中，有一块空白区域，那里什么也没画。
仿佛是一座被大雾笼罩的孤岛，当视野被阻绝，白茫茫一片，所以才画不出来。
出游团众人商量好
了，将今年美洲行的最后一站定为“探索空白区”。
那是四个月之后的事，等完成探索完，从中美洲直接横渡大西洋回航英国。
在此之前，先一边继续对美洲其他地区的考察，一边搜罗更多墨西哥湾与加勒比海的资料。
西格：“五天后，从3月25日起在华盛顿的玫瑰庄园将举办为期一个月的《奇妙历史展》。冯·菲利伯特先生，您去吗？我负责给大家统计订票。”
埃里克点头，“我去观展，有劳您订票。”
他一月初到港口着手「呆鱼号」，近两个半月都在海船上度过。
期间，只与B先生见了一次面。布兰度十天前来试航，仅在「呆鱼号」上住了一天。
果然凡事有利有弊。
这船改装后的速度加快。航行时长缩短，也就没法让人在船上多停留。
埃里克认为，他是时候返回陆地了。又问西格：“这个展览的主题是什么？”
西格：“广告宣传说包括各种古物，有些是从欧洲运来的展品，有些是美洲本地的。这一波牢牢抓住了《“恐龙”站起来了！》的热度。”
西格转达了地质学教授艾金森的观点。
这个时代没有绝对权威。
即便找到了化石证据，提出对于「恐龙」这一物种的新定义，也不会被所有人认可。
科学理论的迭代速度很快，谁也说不清明天的新发现会否推翻昨天的论断。
不过，杰克学院游学团的恐龙直立假说，还是获得了学界的广泛认同。
游学团向世界公布了首个美洲恐龙化石的发现。
地质教授艾金森推测，北美相关化石遗迹挖掘的市场潜力巨大。
近期，行动迅速的那一批人已经从欧洲赶来美洲探索恐龙骨头的埋葬痕迹。
同时也掀起了人们参加各种古物展的兴趣，尤其是其欣赏各种化石与骨头展。
寻骨热潮，古已有之。
古希腊时期，人们把巨大的骸骨当神话中的圣物或怪物。
比如公元前560年，斯巴达人与泰耶阿人打仗，在战场上接连挫败。
斯巴达人求助于神庙。得到指引，需要去寻找希腊神话中的英雄俄瑞斯忒斯遗骨，据说得到它就能反败为胜。
一位名叫利卡斯的骑兵，在泰耶阿的地界上发现了一具大棺材，长约七腕尺长（约三米）。
这种棺材怎么可能装普通人类呢？
打开，发现里面的骸骨果然奇大无比。有三米长，势必是神话中英雄的遗骸。
骑兵偷偷挖掘，将巨型骸骨带回斯巴达。
然后，斯巴达人大肆宣传镇国之骨被带回来的消息，隆重地将其下葬。一时间，军队士气大振，很快打下了伯罗奔尼撒。
斯巴达这段反败为胜的战争转折故事，在泛希腊化寻骨热潮中颇为出名。
当时，古希腊各城邦都开始寻找神话英雄的遗骸。
谁能获得巨型化石，意味着获得神祇的偏袒，对于统治者来说更能巩固权力。
随着时间推移，对巨型骸骨的追捧，在欧洲各地形成不同的神学信仰。
人们相信非人骨骼具备某种神奇力量，或是给人以庇护，或是带来邪恶。
不是只有灭绝生物的巨大遗骨被欧洲人趋之若鹜，人们也会将神话与现存生物相联系。
典型案例：独角鲸。
它头顶长“角”，长近3米，让它看起来与传说的独角兽吻合。
哪怕后来人们意识到这种“长角??来*看最新章节*完整章节”其实是独角鲸的牙齿，但也阻止不了它被赋予神奇力量。
传闻里的独角兽擅长治疗与解毒。
独角鲸的长牙也被赋予了相似本领。
猎杀它，夺取它的长牙随身携带就能包治百病，有时甚至认为获得长生不老的力量。
这种想法让独角鲸的长牙曾经一度价值千金，一根牙能换一座城堡。
最为出名的独角鲸长牙之一，是16世纪英国女王伊丽莎白一世被冒险家赠送的独角鲸长牙权杖。
并非每个时间段人们都会追捧巨型化石，但随着「恐龙」的概念一经问世，相关热潮又趁势而起。
其中不乏各种古物展览。
艾金森教授建议游学团的学生们不妨多去瞧瞧。
火爆的古物展览多有化石展区，但展览的主题精神不一定与科学相关。
不乏指鹿为马，把各种古代生物指认为传说怪物，而且此类观点有不少的支持者。
看展览，扩展视野。
也见识一下如今大众对化石骨骼认知的多样性，科学智慧与迷信蒙昧的冲突仍然无处不在。
另一侧，从俄亥俄到巴尔的摩的火车上。
布兰度正摇头晃脑，身体一颠一颠。
一个车厢，四位乘客，全都是同样的摆动姿态。
大伙随着火车运行的车厢颠簸而颠簸，没有勉强自己保持静止不动，那反而会让身体僵直不适。
布兰度在英国尚未有机会尝试，这次来美国先坐了一回十九世纪的初代火车。
两年前，1830年美国第一条巴尔的摩—俄亥俄铁路通车。主要是为了运送货物，也出售部分客运车票。
该怎么“赞美”它？
十九世纪的火车，它贴近自然，它饱含古朴之美，它更能让人在烟雾缭绕间品味旅途的风景。
说人话，翻译一下。
车厢非常简陋，就是把马车车厢放到了铁路转向架上，再把前后车厢连接起来。
蒸汽从车头烟囱喷出，黑烟与白雾相互交缠。
随着火车跑动，烟雾从车厢的窗户边飘过，时不时把人呛到。放眼望去，一路多是自然风光，少见人工建筑。
坐火车，这一路呼吸到的空气质量堪忧，臀部的舒适度更加堪忧，让人坐了一次就不想坐第二次。
布兰度却是第二次坐了。
上次是五天前从巴尔的摩出发，今天是从俄亥俄的回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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随着美国的工业化推进，建铁路势必会开发荒地。
一周前，工人们在俄亥俄州某处修路，挖掘出一批动物骸骨。
随着恐龙热让更多人重视起化石，工人们不像过去某段时间在巴黎地下采矿时那样，这回没把化石随手一扔。
本次列车运回了一堆动物骸骨。先送到巴尔的摩，然后转运去华盛顿。
它们的买家是韦兰家族，正是玫瑰庄园的古物展览主办方。
韦兰家族向杰克游学团发出邀请，www.youxs.org，鉴定本批骨骼属于哪些动物。
其中有没有恐龙？有的话就太好了，是赶上热度了。
布兰度受邀而去。
这批骨头却不属于恐龙，压根不是同一个时代的物种。上辈子，人们对此动物的命名，叫它「恐狼」。
如今「恐狼」一词尚未在学界被提出，没有相关文章提到发现犬属下这一灭绝物种，这也可能是第一次挖到它的完整化石遗骸。
不只一头，这个化石坑发掘了两头半恐狼。
之所以有半头的计数，是有一头少了后肢部分。
“真是太奇妙了。”
车厢内，汉尼夫·韦兰仍在感叹。
“没想到我会见证一个新的灭绝种群被发现。没有挖到近期大热的恐龙，那有些遗憾。但发掘了过去闻所未闻的灭绝狼种，它也能成为展会的一大新爆点。”
艾森金教授也没想到有此收获。
虽然本世纪各种新发现频频出现，但亲自经手与读报看书获知消息的感觉完全不同。
从去年十二月发掘鸭嘴龙，到本次鉴定灭绝的狼种，相隔也就三个多月。
或许，杰克游学团真是有点幸运光环在身上的。
艾金森教授隐晦地瞧了布兰度一眼。
空穴来风，必有其因，“剑桥幸运星”真是名不虚传。
布兰度保持微笑。
只能装作没瞧见教授奇怪的欣慰眼光，她真的什么都没做。
前后两次，不是她主动靠近鸭嘴龙、恐狼化石所在地，大可不必给她加冕奇怪封号。
在俄亥俄州挖出恐狼化石，是早晚的事。因为在更新世时期，恐狼广泛分布在北美洲。
当美国大面积建设铁路网，随着被开发的土地越来越广，也就会把埋在地下的化石给发掘出来。
不过，她还是很乐意跑这一趟的。
火车出行是有各种不适，却能让她体验到十九世纪真实生活。何况，新发现还带来额外的好处。
鉴定古生物骸骨，不可能是免费的。
韦兰家族给杰克游学团一笔雇佣费。又因发现了新的灭绝物种，汉尼夫做主再多付了一大笔丰厚奖金。
不只是因为展会多了新爆点可以带动客流量，发钱
让大家一起开心，也是请杰克游学团赶工写几段文章。
五天后，“奇妙历史展”在华盛顿开幕。
这堆新发掘的狼骨被陈列出来，必须从旁说一说与它相关故事。
因此，请游学团论证俄亥俄的新发现与其他狼群种类有哪里不同，再推断它的存在与消失时间等等。
艾金森教授接下了汉尼夫·韦兰的撰文请求。
等火车靠站，立刻向游学团的所有学生布置新任务。
它是本学年地质课临时增加的一篇课后作业。做作业还有钱拿，这种好事哪里去找。
布兰度：瞧！她必须否认头顶幸运光环的原因就在这里。
哪个学生乐意增加课后作业，反正她坚决不认自己是罪魁祸首。
火车，一路“哐当、哐当”。
3月20日，夜间六点，火车驶入巴尔的摩车站。
恐狼的化石遗骸封存在三只木箱中。
把它们从列车尾部的货车车厢中搬运出来，先存放在韦兰家的当地仓库内。
不走夜路。
等明天上午，杰克出游团众人随“课后作业”一起去华盛顿。
3月21日，早餐过后。
不等游学团众人出发，汉尼尔行色匆匆地赶来。
昨夜，仓库出事了。
没有入侵痕迹，但木箱里装的两具半狼骨，全部消失不见，一根化石骨头都没留！
“课后作业”人间蒸发了。这是好消息呢？还是坏消息呢？！